四方山水,造就了沃野千里。
八面巉巖,阻隔了蠻敵無數。
大巴山中,嘉陵江劈山而過,江水縹碧,送來清波千里。既無急流,又無怪石盤踞其間,仿佛為溫馴的家寵??珊影秲膳裕瑓s是怪石嶙峋,險灘林立。河水如過客般無言的沖刷著無序排列著的奇石。位居其上的,早已被洪流裹挾在江岸之中了,個中棱角早已被消磨殆盡,再無山野間桀驁不馴的靈氣。稍靠下的,仍然在傾訴著自己的怨氣,棱角分明?;虮Ьo為一對,或半埋入河灘中,作著殊死抗爭。至于這怪石險灘上方,便聳立著千丈之高的嶂巖摩崖了。兩岸石灰色的崖壁上生出茂密的樹叢,在石縫中頑強的探出自己蒼翠的枝丫。在這樣的山水夾擊下,先秦古棧道,傲然的挺立于近乎垂直的懸崖上。兩旁用于抓握的石質握把,已經被青苔蔓延為淺綠色。古蜀先民,沿著狹窄的嘉陵江河谷穿行而過,所見所聞,也應該是面前這幅山高水壑之盛景。先秦商賈,也曾扶握過這石質握把,貼山而過,飽覽于大巴山脈的美景,又不能不注意腳下的巖壁天險。
古蜀人,在這樣的險山包圍之下,走來了。
他們崇拜太陽,崇尚飛鳥在空中磅礴的身姿,崇拜能視萬物的眼睛。目之所及,無不是與太陽神溝通交流的機會。將自己的視野,遠遠地送上高天。于是,高約五米的青銅神樹承載著古蜀人與上天接觸的希望,將人間的“天府之國”和浩瀚的天堂連為一體。扶桑建木所咆哮出的滾滾生機,如翻涌的卷浪,沖擊著前方和神明聯系的橋梁,為這橋梁補上萬千生氣。如纏綿不斷的絲線,雖然從不連成一段,縹緲無垠??伤鼜牟恢袛啵案昂罄^,正是后浪推翻前浪的生命偉力最佳的體現。青銅立像雙手鏤空,呈斜向下狀,手中所握物件早已不知所蹤,抑或從未抓握過任何祭祀所用的器物。卻留守在人界,挺立的筆直,充當衛兵守護著與神靈交流的通道。黃金面具、象牙雕刻、玉石器件,無不證實著蜀中人民正仰賴著天府之國的物產,過得豐饒富足,竟能聚集出如此雄壯之力,打造一角與世隔絕,豐美安樂的凈土。
歷史是永恒的,卻又在不斷地新陳代謝。古蜀的富強,引來了秦國的蕭蕭鐵騎,甲胄斧鉞之危,高懸在巴國和蜀國的頭頂。而它終于在公元前318年悄然落下。子規泣血,五代蜀王的仙魂黯然遠去,世間再無古蜀國,只留得殘磚片瓦留與后人解說。
秦國要做的,除了接收古蜀國豐富的遺產以外,還要征服自然,將整個四川盆地為帝國所用。逢山開洞,逢水架橋,要集四川全部人力物力,改造自然,戰勝自然。恰逢龍泉山脈阻隔了岷江排洪防旱之道路,使得成都平原形成“冬旱夏澇”的情形。李冰,受命委托之下,組織民夫修建都江堰工程。東側的玉壘山處,開鑿寶瓶口,引水分流。在岷江江心中央,修建魚嘴,實現“四六分水”,“二八分沙”。一時間,成都平原附近再無旱澇災害,蜀地人民“不知饑饉”的盛況開始出現。成都,也在悄然之間,一躍崛起。
在成都發展的歷史中,曾出現過無數的插曲。有的如蜀漢政權,雖有北伐中原重興漢室之愿望,但無強大國力支撐,難以為繼。葭蔭關,劍門關,都曾作為蜀漢最后防線??晒?63年后,世人只能在武侯祠中參拜劉備陵園,于惋惜中哀嘆蜀漢未盡的夢想了。其他的,如五代的前蜀后蜀,明代的大西政權,都不過如黃粱一夢般短暫的留存在巴蜀大地上。成都的崛起,也絕非是這些割據政權所能阻擋的。
成都歷史上多次被攻陷,特別是在南宋末年和明清之交,頻繁地屠城使得原住民幾乎死亡罄盡。成都以它包容兼蓄的身份,收納了“湖廣填四川”浪潮中來自五湖四海的民眾。他們互相融合,又與巴蜀文化相適配結合,川劇,川菜,乃至成都悠然自得的潮流,在此過程中逐步定型。今日的成都,也依舊在用自己海納百川的心胸熱情接待著一波又一波的新成都人。
從山嶺阻隔到包容開放,四川的發展史,也是一部從封閉到活潑,從燦爛的古蜀文化到“天府之國”的蛻變路。(作者系北京明誠外國語學校初二級學生)
(責編:崔寶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