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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者按：為展現抗日戰爭中中國共產黨領導抗日軍民的英雄風采，向明年抗戰勝利80周年致敬，本刊將陸續刊發軍史題材紀實文學作品《烽火戰旗揚》。這部作品由羅援、葉征兩位資深軍事專家精心策劃、領銜創作，葉征擔任主筆，眾多專家、文學愛好者參與。創意源于2015年9月3日參加抗戰勝利70周年閱兵的戰旗方隊，講述每面戰旗背后鮮為人知的動人故事，彰顯戰旗蘊含的血性軍魂，昭示正義必定戰勝邪惡的歷史必然！本期刊發第七篇文章。
榮譽戰旗名稱：梁山戰斗英雄連
授旗時間：1939年9月
授旗時戰斗序列：八路軍第115師獨立旅1團3營10連
授旗領導機關：八路軍第115師
授旗前后主戰斗序列：前身誕生于1928年5月，為井岡山紅軍第4軍11師31團10連；1935年9月18日，為陜甘支隊1支隊2大隊2連；1936年秋，為紅1軍團紅2師6團2連；1937年8月，為八路軍第115師343旅685團3營10連；1938年2月，為八路軍蘇魯豫支隊第3大隊10連；1939年7月，分為八路軍第115師獨立旅1團3營10連、115師特務營3連；1943年，為八路軍山東軍區特務團1連；1947年2月，為華東野戰軍8縱24師70團1連；1949年2月，為三野26軍77師231團1連；新中國成立后，為陸軍第26集團軍77旅1營1連；現為海軍陸戰隊某旅輕機1連。
1937年9月的平型關大捷，讓八路軍第115師聲名遠揚，拉開了115師與侵華日軍八年纏斗的序幕。一年后的9月，我黨召開六屆六中全會，決定打到敵后去，大力鞏固、擴大和發展晉冀魯豫邊區抗日根據地。1938年11月25日，毛澤東致電彭德懷：“陳（光）羅（榮桓）率師部及陳旅主力（兩個團）全部去山東、淮北為適宜。”
根據黨中央和八路軍總部指示，1939年初，八路軍第115師代師長陳光、政委羅榮桓率領師直屬部隊和343旅部分部隊2000多人組成東進支隊，從山西汾陽、孝義一帶出發，挺進魯西。
征途上，115師東進支隊邊打邊走，歷盡千辛萬苦，后勤補給一度中斷，戰士們不僅缺衣少食，還缺槍少彈。但官兵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：當八路軍就要打敵人，要打到敵人的心臟去！
這次東進，10連連長杜營海的話說得很絕：“是騾子是馬，咱們拉到魯西遛遛去，都別給我當慫包！”全連上下抱著壯士一去不復還的赴死之心，誓與日寇一決高下。
3營10連是個戰功卓著的紅軍連隊，歷史悠久，前身創建于井岡山時期，曾被紅一方面軍授予過“青年先鋒連”稱號?？箲鸷?，10連參加了山西平型關、武城鎮等戰斗，是個腳桿綁大鑼，走到哪兒都當當響的連隊。
一踏上魯西大地，10連官兵立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壓抑，連風都是郁悶的。這里炮樓林立，日偽軍經常闖入村莊禍害百姓，見耕牛就搶，宰殺后加工成罐頭。誰若稍作攔阻，就會被打得死去活來。
此情此景，讓人憋屈，連日來摸不著仗打的杜營海，總是虎著個臉，整天也不說幾句話。只有見到營、團首長時，才立正敬禮，然后大訴苦水，說天天睜開眼就知道走，見到日偽軍炮樓也不端，不像個打仗的樣子?？吹贸鰜?，此時，部隊求戰心切，軍心求勝。
3月4日，東進支隊小戰鄆城樊壩，消滅了漢奸劉本功的保安團。魯西民眾為之一振，看到了曙光，眼神里明顯流露出喜悅，把在平型關痛打敵人的老八路115師傳得神乎其神。
月中，支隊進至歷史上有名的梁山泊一帶，山還在，泊已干。在政委羅榮桓主持下，部隊于壽張集西面的道溝村召開了一個軍事會議。羅榮桓表示，第一階段“東進”任務完成，接著進入第二階段任務：打敵人、建立魯西根據地，要讓日偽軍嘗嘗咱115師的鐵拳頭。
聞到火藥味的杜營海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，在連隊大聲宣布：“走到頭了，馬上就打大仗了，都給我精神著點，羅政委讓咱們亮出鐵拳頭，別掖在褲襠里生銹了，哈哈。”
7月1日，115師在黑虎廟村組建獨立旅，將東進支隊一部分編入其中，也包括10連，楊勇任旅長兼政委，豎起了梁山抗日的大旗。
當地民眾如久旱逢甘霖，奔走相告：“八路軍是共產黨的隊伍，是真來打鬼子的部隊！”
梁山一帶自古出好漢，骨子里就有不畏強橫的基因。八路軍到來后，很快就建立了地方抗日政權，群眾踴躍支前，令抗戰形勢快速發展，引起當地日偽軍一片恐慌。
日軍第32師團步兵212聯隊1大隊大隊長長田敏江卻暗中竊喜。兩個月前，他從本土調到這里擔任守備任務，覺得建功立業、加官晉爵的機會來了。若是一般的日軍指揮官，可能還要三思后行，但長田敏江屬另類，不僅是日本天皇的親戚，出征前受到了天皇裕仁的親自接見，肩負著皇族的榮譽，而且本人受過系統軍事教育，自視甚高，也備受上司賞識，一鳴驚人的心情極為迫切。
到了汶上縣，聽到的都是中國軍隊不堪一擊的傳言，內心更看不起“支那人”，即使是知道了平型關大敗板垣部的老八路來了，他也心懷蔑視，一心想正兒八經打幾仗，證明自己不同凡響。
為炫耀“皇威”，他追求氣派，每次“掃蕩”都以騎兵中隊和偽軍開道，步兵大隊居中，后面用10多匹騾馬拉著3門野炮壓陣，到處示威。然而，卻次次撲空，連八路軍一個人影也沒看到，只好搶一陣，燒一陣，撤回來。余興未盡的長田敏江，天天苦思如何找到“八路”的良策。
多次無功而返后，長田敏江不耐煩了，露出了人性盡喪的野獸面目。一天夜里，他抓了4個村民，當作“八路”捆了起來，直接拉到村外，指揮士兵們槍殺了3人，劈死了1人，鮮血染紅了青紗帳。
7月31日，長田敏江接到命令，護送野尻博少尉炮兵小隊52人，從汶上縣城出發到友軍陣地。他不敢怠慢，急忙將大隊編成護送隊，帶野戰炮2門、92步兵炮1門，共229名日軍，加上近百名偽軍，還有一些強征的苦力，連夜浩浩蕩蕩出了城門，取道梁山西去。
翌日清晨，八路軍第115師師直機關集合在水泊梁山聚義廳山腳下梁門的孟家林村，準備召開“八一”建軍節軍民聯歡會。彩霞滿天，紅旗招展，鑼鼓喧鬧。10連官兵個個精神抖擻，一會兒還有他們的陜北腰鼓表演。連長杜營海嘴里含著銀哨子，吹著節奏鮮明的哨音，雙目炯炯有神。
突然，偵察員送來情報：日軍長田大隊400余人向梁山開來。
身材瘦削精干的陳光素以猛將著稱，接替負傷的林彪擔任代師長以來，還沒有打出能與平型關相提并論的仗來，見敵人主動“送貨”上門，意識到機不可失！和政委羅榮桓一商量，立刻下定決心，伏擊殲滅這股敵人。于是，聯歡大會臨時改成戰前動員大會。
按照陳光的部署，師部直屬特務營和駐在四十里外蔡林的獨立旅1團合兵，在梁山扎好“口袋”，設下伏兵。
1團10連在“口袋嘴兒”的關鍵位置修筑工事，就等著敵人來撞槍口。
當天，日軍長田大隊在東平縣以南約15公里的靳口渡過運河，行進到靠近梁山一個叫作館驛的村莊，就地宿營。
聽說這一帶鬧“八路”，上等兵水野靖夫不敢深睡，一身黃皮臟兮兮的，外面沾滿了泥水，里面浸透了汗水。
矮粗胖的長田敏江內心五味雜陳，既盼著八路軍現身，又擔心遭到襲擊，幸好一夜無事。
第二天拂曉，長田大隊繼續向梁山地區縱深進發。中午時分，在運河河堤下背陰處休息，密探跑來報告說，前面平原中那座孤獨突兀的山就是梁山，山上發現了八路軍小股部隊！
長田敏江舉起望遠鏡，果然可見山上有幾個穿灰軍裝的軍人，似乎毫無戒備，心中大喜過望。
9時許，日偽軍進至梁山附近的王府集村西，忽遭一小隊人馬從側背襲擊。日軍頓時緊張起來，長田敏江剛舉起指揮刀，士兵們剛端起槍，八路軍卻散開撤離了。
如果這時長田敏江腳底抹油，尚可溜掉，畢竟他的任務是護送野炮小隊，不是“掃蕩”八路軍。但驕狂輕敵的長田敏江見來者人數不多，火力不強，嘴里嘟囔著“都是土八路的干活”，作出了截然相反的決定：“立即準備戰斗，目標梁山，快速進攻！”
在他眼里，這是千載難逢的露臉機會，八路人再多他也不怕，大日本皇軍和他攜帶的這幾門炮，足夠蕩平中國軍隊一個師。
長田敏江的這個舉動，完全在陳光和羅榮桓的預料之中，因為這時除了日軍十分驕狂外，館驛的偽村長，以及傳遞信息的密探，都是師里派出的眼線，就等著長田大隊孤軍深入，釣到大魚，一舉聚殲。
時值大暑，天氣悶熱。10時許，日偽軍追到梁山附近的馬振揚村時，又累又渴，就地扎營。敵人散成一片，有的到村民家抓雞摸狗，有的在樹下脫衣嬉笑，有的跳入水塘洗澡納涼……
這時，斜刺里突然又殺出一隊“八路”騎兵，趁敵不備，揮刀猛砍，頃刻干掉了十幾個敵人，然后又迅速消失在茫茫青紗帳中……
連遭兩次襲擊，好大喜功的本性令長田敏江暴跳如雷，恨不得馬上將“土八路”碎尸萬段，就像一條貪吃的蛇，咬著獵物的尾巴狂追過來。
但畢竟他也算訓練有素，憤怒的同時增加了幾分謹慎，見到可疑的目標就虛張聲勢放幾炮、打幾槍，并就地展開，擺成一個2000米長的散兵線，一步步鉆進了八路軍的伏擊圈。
“進‘口袋’了！”埋伏在“口袋嘴兒”的10連連長杜營海激動地向獨立旅1團團長周海濱低聲報告，頭上插的樹枝跟著微微直顫。
115師政委羅榮桓和代師長陳光站在梁山側面虎頭峰下的天齊廟里，用望遠鏡剛好也觀察到這一幕，四目相對，會心地笑了。
當日軍接近山麓200米左右的地方，山腰幾個活動的“八路”一晃不見了，四周立即響起了捷克式機槍的“突突”聲。
敵人驚慌起來，意識到遭遇的不是“土八路”，而是正規的“老八路”，并且似乎已經被包圍了。
長田敏江此時還心存僥幸，令日軍將92炮展開，向山上盲目射擊，妄圖依靠火力優勢扭轉不利局面。
擔任步兵炮觀測手的日軍上等兵水野靖夫，仔細尋找“八路”機槍的位置，引導火炮射擊。但瞄了半天，卻始終看不到一個人影，唯聽捷克式機槍一直都在歡叫著，附近的日本兵接二連三倒下。
水野靖夫這時完全認定，他的指揮官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，把大隊帶到了一個死亡的陷阱里。
長田敏江也開始明白：眼前的八路軍不同于傳說中蔣介石統領的國民黨軍，這是一群有勇有謀的狠角色。
他極不情愿地下達了全體撤退的命令。敵人拖著槍，拽著炮，抬著奄奄一息的傷員，倉皇撤進了梁山主峰虎頭峰西南1公里處的獨山村。長田敏江清點人數，發現還未接戰就已經折損近半，有的小隊幾乎全員覆沒。
負責主攻的獨立旅1團團長周海濱、政委戴潤生，帶領1營、3營排級以上干部貼近獨山觀察地形和敵情。
久經沙場的杜營海發現：獨山峰不高不陡，除山石之外，沒有隱蔽物，少數日軍和20余名偽軍在那里來回游弋，沒有構筑工事，像是警戒哨。山南麓，有幾座石灰窯，部分日軍在窯附近樹林下休息。窯南偏西有兩個馬車店，日軍大部駐扎在馬車店、石灰窯及附近，三門炮停放在馬車店門前的空地上。山的東側是一土墻院，有偽軍進出。另一部分日偽軍駐扎在村莊戲臺上，周圍有圍墻，配有機槍防衛，與村北之敵遙相呼應。村莊四周有青紗帳，利于隱蔽接近。
他把這些都默默記在了心上，腦子里頓時生成了一幅活地圖。
下午5時許，115師各部均已到達指定地點。政委羅榮桓轉向代師長陳光說：“老陳，該收網了吧！”
“好的！”陳光清了一下嗓子，立即向身邊的作戰參謀口授作戰命令，“獨立旅1團政委戴潤生率3營3個步兵連和1個重機槍連擔任主攻，搶占獨山高地，從東、南、西三個方向同時發起猛攻，拿下石灰窯后迅速向縱深進攻，切斷敵人向梁山逃竄之路，10連在左，掩護主力進攻，11連從南向北實施重點突擊，12連向獨山東麓的土墻院進攻，占領土墻院后包剿敵人。師部特務營2連和騎兵連在獨山村北配合2營向南推進，形成對敵包圍。1營為預備隊。”
月亮升起來了，115師各參戰部隊，利用青紗帳和有利地形地物作掩護，向指定位置移動，并盡可能接近預定的攻擊目標。
10連戰士借著月光躡手躡腳地向目標摸去，接敵近處時，甚至能聽到敵人的說話聲。
“嗖、嗖、嗖”3發信號彈拖著紅色的尾焰騰空而起，總攻開始了！十幾挺輕重機槍和擲彈筒同時發出復仇的吼聲。
在機槍掩護下，騎兵連首先從西北角沖進村子。擔任主攻的10連戰士猛虎捕食一般撲向敵人，從獨山西南向山上日軍發起強攻。
戰場上彌漫著硝煙與血腥的氣息，10連戰士們緊握步槍，運用聲東擊西戰術，弓腰奔跑在焦土之間，臉上滿是堅毅與決絕。其他連隊也凌厲出擊，迅疾沖向敵人。
剛準備吃晚飯的日偽軍突遭打擊，一時暈頭轉向，亂成一團，紛紛向靠近村南的馬車店院內逃竄。
杜營海帶領10連，快如閃電，一眨眼就沖到了近前。經多輪激戰，殲敵一個分隊，搶占了亂石崗，奪下了獨山唯一的制高點。
到了午夜，敵人死傷慘重，銳氣盡挫。如喪家之犬的長田敏江將殘兵分成若干梯隊，借助炮火掩護，重點進攻10連扼守的獨山高地，妄圖逃出死地。
日寇從北坡一次又一次地發動了6次沖鋒，均被杜營海帶領10連以手榴彈和肉搏戰反擊了下去。最后，10連打得僅剩下了30余人，且人人帶傷，仍寸步不讓，死守陣地。
當長田敏江準備第七次攻擊時，側后突然殺出兩支隊伍，打得他措手不及。原來是115師獨立旅11、12連趕到了。在八路軍三面夾擊下，長田敏江的最后一次進攻失敗了。
隨后，一聲令下，八路軍各連隊配合默契，協同作戰，粉碎了敵人的反撲，向殘敵發起猛攻。
長田敏江見無法取勝，只好掉頭去搶占石灰窯東北的寨圍子，企圖換路而逃。
我軍發現后，迅速展開白刃戰，幾經激烈搏斗，搶先占領了寨圍子，打碎了敵人的最后希望。
見遁地無門，預感末日來臨的長田敏江，把殘余部隊集中起來，全部龜縮到獨山南坡的幾座石灰窯和馬車院內，架起機槍拼命掃射，以求暫時獲得喘息之機。
這時我軍的彈藥也幾乎打光，傷亡增加，雙方進入僵持狀態，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后。羅榮桓政委對獨立旅1團政委戴潤生堅定地說：“你們打得好，但要再加把勁兒，最后一拳頭砸下去，爭取明天10點前結束戰斗！”
與此同時，色厲內荏的長田敏江卻抑郁了，后悔放棄優渥的皇族生活，來到中國送死，內心陷入極大恐懼。慌亂中，他令炮兵調轉炮口，連續朝東平湖日軍巢穴方向射擊，以炮聲報信求援。這隆隆的哀鳴，聽起來就像這個日本劊子手的喪鐘。
8月3日半夜2時許，我軍發揮近戰優勢，開始總攻，對龜縮在石灰窯和馬車店內的殘敵施以重擊。敵人成片倒下，長田敏江肩膀也受了傷。他最中意的三門大炮，在近戰中完全成了擺設，被棄于一旁。
抵近指揮的陳光見此寶貝，眼睛都亮了，對戰士們喊：“把鬼子的大炮給我奪過來！”
3班班長曹大順帶領5名戰友立即匍匐前進，摸到石灰窯敵火力點旁，掏出手榴彈扔進窯洞，把日軍的重機槍炸“啞”。接著，幾人繞到敵炮兵陣地后面，刺倒了幾個日軍炮兵，奪下了三門火炮。
陳光隔空擊掌大叫：“好哇！”
在馬車店院墻內外，排長李炳祥帶領突擊隊與日軍展開驚心動魄的逐房逐間爭奪，個個渾身是膽，人人無所畏懼，哪里有敵人就撲向哪里。前面倒下了，后面跟上去。子彈打光了，就沖過去肉搏。到處刀光槍影，血肉橫飛，恐怖的喊殺聲、駭人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。
小戰士白民剛才從敵人的胸膛里拔出刺刀，就被后面撲上來的敵人踹倒。他一個鯉魚打挺躍身而起，拼命抱住敵人雙腿，將其掀翻在地。戰友及時趕過來補刀，將敵人刺死。
3營營長劉陽初和戰士李杰一起蹬梯子攀上了馬車店屋頂，用刺刀將屋頂挑開了幾個窟窿，向房內扔進了幾顆手榴彈。敵人一陣慘叫，兩個日本兵和兩個偽軍跑出來高聲求饒，繳械投降。
太陽升起時，日偽軍徹底崩潰了，丟盔卸甲，四散逃命，其中20余人奔向了青紗帳。師特務營騎兵連縱馬追擊，揮刀見血，如砍瓜切菜一般。
被我軍轉移出去的梁山群眾，也紛紛回來助戰，冒著槍林彈雨抬擔架、救傷員，抓捕躲進青紗帳的日偽軍。
觀測手水野靖夫和幾個日本兵被包圍在一間小屋中，身邊是橫七豎八的尸體和氣息奄奄的傷兵。這時，他想起長田敏江的命令：“每人要保留一顆手榴彈，與敵最后同歸于盡！”
然而，執行這個命令實在是太難了！水野靖夫正不知所措，忽聽八路軍用日語喊道：“日本的士兵們，我們不殺你們，把槍放下，出來吧！”
上等兵水野靖夫、少尉軍醫佐藤猛夫和另外10人最終成了俘虜。后來，水野靖夫、佐藤猛夫都幡然醒悟，參加了反戰同盟，作為日軍侵華戰爭罪行的見證人、反戰者獲得了新生。
戰斗結束后，在石灰窯外的一處洼地里，發現了一個只穿襯衣、身材矮胖的日軍軍官尸體，一把指揮刀從前胸穿過后背，地上軍服胸章后面寫著：“大日本皇軍32師團長田大隊長長田敏江少佐”。
此戰，八路軍繳獲野戰炮2門、92步兵炮1門、擲彈筒3具、輕重機槍17挺、步槍200余支、戰馬50余匹，以及其他軍用物資，這對武器裝備奇缺的八路軍簡直是雪中送炭。同時，擊斃日軍320余人，俘獲日偽軍24人，僅有數十個日偽軍僥幸逃脫。
硝煙未燼，115師政委羅榮桓站在獨山上，迎著朝陽，眺望魯西山水，感慨萬千，用毛筆在一處巨大而平坦的巖壁上揮筆題寫下了“還我河山”4個遒勁的大字。
梁山殲滅戰，是115師自平型關大捷后又一次大捷，創造了我軍在裝備劣勢情況下，于平原地區全殲日軍一個大隊的模范戰例，為開辟魯西抗日根據地、開展敵后游擊戰打開了新局面。
八路軍總部和國民政府向115師發來賀電，嘉譽此戰為“模范殲滅戰”。
捷報傳出，極大鼓舞了魯西人民的抗日熱情和斗志。在半個月的時間里，僅梁山和東平湖周圍就有3000多名熱血青年參加了八路軍，涌現了父母送子、妻子送郎、兄弟爭相上戰場的感人場面。
戰后，八路軍第115師授予在戰斗中英勇頑強、戰功顯著的10連“梁山戰斗英雄連”榮譽稱號。
八路軍政治部副主任蕭華以詩贊道：“黃河滾怒濤，梁山烈火高。青紗好伏擊，夜戰逞英豪。全殲來犯敵，奪獲數門炮。軍威震齊魯，壺漿迎滿道。”
（執筆人為葉征、孟峻穎、歐陽青）
（《人民周刊》2024年第21期）
（責編：張若涵）
